我有一群同事10年没给公司赚过1分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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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高成杰，在支付宝的花名叫三虎，是支付宝前民生服务小组BD。嗯，你们可以理解为“业务员”。 今天，很多人在支付宝上看到了自己的《十年水电煤缴费账单》。不知道大家有没有依稀回忆起10年前去交水电煤，去医院看病，去办各种事，以小时计的排队时光。那个时候iPhone4还没上市，移动互联网连影子都没有，我们却一根筋的想“消灭”排队，让大家能不出门就把事儿办了！ 当年也没想到，这件不赚1分钱的“小事”，一做就做了10年。
一条缝「阿里有句土话，只要有一条缝，我就能开着坦克碾出一扇门，一条路。」十年前，2008年，杭州华星时代广场（当年支付宝办公地点）楼下的银行就是那条缝。 每天中午我们下楼吃饭，看到银行永远人满为患，场面跟现在的网红店差不多，不过大家不是去享受，是遭罪。 当时，水电费只能在电力公司网点和部分银行网点缴纳，大部分的上班族又只有中午才有时间，而银行也要休息，中午办事窗口一般开一两个，最后就是大家扎堆排长队。现在看可能会觉得不可思议，但缴费难在当时确实是个社会问题。
（当年的缴费现场一景）
杭州还算好的，北方水电煤当时是预缴费。怎么知道自己要缴费了？比如大冬天洗澡突然凉凉，在家看欧冠突然两眼一抹黑的时候。 我当时在支付宝商户服务事业部，给联通电信等公司的官网提供支付服务，用支付宝可以给手机充话费。有用户和媒体就提出：话费、水费、电费，听着差不多啊，支付宝能给我们解决交水电煤的问题吗？
那年，虽然中国网民数量达到了2.9亿，跃居世界第一位，但互联网支付在网民中的渗透率刚刚达到21%。支付宝的知名度还不太高，关于支付宝交水电煤这件事，也有各种质疑和担心：支付宝上的钱存在哪里？资金安全怎么保证？民营企业万一倒闭了，钱怎么办？ 登门拜访的客户中，最不客气的，在我们脚还没迈出办公室，就把我们的名片给扔进了垃圾桶。当然，也有客气的。一位科长在拜访快结束时，拿起我的名片瞅了一眼，当时我们名片上印的都是花名，我花名叫三虎，科长就说，小三啊，你们的合作想法我们会好好考虑的，你们先回去等消息吧。 无数次碰壁后，终于有了一线曙光：有机构愿意和我们合作了！第一个响应我们的是上海电力局。当时对接的负责人告诉我，传统交电费麻烦、效率低，许多人都喜欢攒上几个月一起交，大大增加了电力局的资金回收成本。事实上，每一次催缴、停电、复电，无论对用户还是电力公司都是不小的麻烦，作为当时全国互联网普及程度最高的城市，上海决定试一试。经过几个月的对接，上海市民终于可以在网上交电费了！ 那一年绩效考核，我拿到了4.0（在阿里的考核系统内，3.75已经是“超出预期”，4.0一般只存在于传说中，好像后来只有余额宝团队有人拿过）。还挺感慨的，做着一个不但不赚钱，还倒贴钱的业务（因为我们不但对用户免收手续费，还要给ISV支付佣金），居然能得到公司这么高的认可。 一扇门口碑和榜样的作用，把一条缝碾出了一扇门。 上海上线后，杭州一家媒体很快找上门“抗议”：“这么好的业务，为什么不先在家门口开？”这家媒体当时还做了一周的读者调查，结果61.7%的网友表示，如果支付宝在自己所在城市推出公共事业缴费，会尝试使用。 2009年，杭州成了第二个可以在支付宝上缴水电煤费用的城市。 当时，我们雄心壮志，杭州之后，我们要“拿下全国”！结果，事情完全不是我们想的那样。整个业务几乎停滞了2年。因为我们很快发现，水电煤机构从省级、市级、县级，数量很多，架构很复杂，需要一家一家对接，工程量很大，我们团队的同学每个星期都在外面跑，每次在酒店醒来，第一念头就是：我是谁？我在哪儿？?
（三虎的朋友圈）
与此同时，支付宝内部的质疑声越来越多，有人说，生活缴费业务太鸡肋，太低频，是一个月一次的「大姨妈」业务，性价比太低。2010年，我们士气低落，觉得可能快要吃散伙饭了，没想到剧情有了反转。Lucy（蚂蚁金服原董事长，现任Lazada董事长）在一次高管会议上力排众议，说生活服务缴费不但要继续做，还要大做，“这些苦活累活别人看不上不愿意做，但这恰恰就是支付宝的命。别问值不值，就问要不要。” 不久后我们团队来了一个新老板，叫夏金波。金波来的第一件事，就在办公室墙上挂上一张中国地图，去开公司管理层会议，也带着中国地图，信誓旦旦地说，我们要让整个中国地图上红旗飘飘。 有首歌怎么唱来着“终于等到你，还好我没放弃”，2010年，我们等到了东风。金融机构出身的金波发现了机会：支付宝没有直连公共缴费机构的权限，但是，银行有啊。 一个重要的合作伙伴出现了——光大银行。
当时的光大银行在全国性商业银行中，网点不算多，整个浙江省就2、3个网点。光大也在琢磨，怎么在这种情况下还能给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。当时光大银行业务负责人叫陈红薇，我们两边碰了一次，光大虽然心里也没底，但还是迅速把自己的缴费机构资源归集到总行，且全部开放给我们，希望能够通过缴费这个刚需业务，服务更多用户。 和光大银行的合作，让水电煤网上缴费一下子在很多城市打开了局面。光大银行也是受益者，他们缴费业务接近70%的量全部来自支付宝。我还记得陈红薇当时给我们打了一个电话，说看到央广新闻报道了用支付宝可以缴费，新闻里还追问，其他城市、其他机构什么时候才能跟进这种便民的举措，当时就觉得光大这回“赌”对了。 后来，光大银行成了我们最紧密的伙伴。2014年蚂蚁金服成立时，我们请来公司主持揭牌仪式的五个老朋友中，其中一个就是陈红薇。 从2011年开始，我们办公室墙上的中国地图，几乎每个星期都会有新的红旗插上去。我也从一个会说出“山东大同”的地理盲，进化成了知晓中国绝大多数偏僻县城名字的人肉地图……（2012年马云和当时的生活缴费团队合影）
一条路就像一根被擦亮的火柴，“水电煤缴费”先是照亮了一小片未来，很快的，星星点点的火光燃了起来，点着了整个民生行业的“互联网+”变革。 虽然我已经被调到新的岗位上接受新的挑战，但是每次听到“XX服务能网上办了”，“XX城市政务接入支付宝了”，还是莫名激动。这些业务依然不高频，甚至是很小众的民生服务，但隔着屏幕，还是能感受到一股劲，一种偏执狂一样的死磕，这种感觉就像黑夜里开出的花，只有自己珍藏。 听同事说，现在的大环境和以前完全不同，国家政策支持，互联网技术也越来越成熟，机构的热情度也很高，甚至有不少创新的业务，都是他们催着支付宝快点干，下了班还来支付宝「监工」。支付宝也成立了民生服务事业部，从最初的十几人变成了现在的好几百人，力量比以往壮大许多，看来这件不赚钱的事儿，是打算一直做下去了。（短短一年，缴费窗口大厅对比）
而我呢，从一个服务的提供者变成了享受者，不管是查五险一金、办交通违章还是预约挂号，我都是用手机办的，遇到还不能在网上办的事儿，反倒会嘀咕一句：这个怎么还不能在网上办。 有一次和公安系统的朋友吃饭，他们说现在都网上交电费了，治安都变好了，我说开什么玩笑，朋友说真的，当年水电煤还靠抄表员的时候，帐单都是贴在家家户户门上的，有小偷就专盯住那些门上贴了厚厚一沓帐单的人家下手。我笑了笑，心里一阵暖意。 所有当初的不可思议，终将化为寻常。
现在回头想想，我最想讲的还是感激，感谢那些年曾经死磕过的水电煤机构和银行小伙伴，没有他们的支持和远见，我们不可能走到今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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