水库论坛 | 考试才是不公平 #X54
考试才是不公平 X54最近关于教育话题，连续地看见新闻。先是不准幼儿园“小学化”，对于提前教授汉语拼音、识字、计算、英语等小学课程内容的，要坚决予以禁止。然后是大报纸喊话，希望暑假不要补课，搞“抢跑式”教育。
我赶快去看知乎。在教育问题上，贵知一贯是哀鸿遍野的。“优质教育资源分布不均”“不让补课抢跑，怎么进好学校，跟贵族的差距越来越大”“私立崛起，财富筛选，家学垄断，固化分层”我颠过来倒过去看，看了半夜睡不着，每一行的夹缝里，都活生生地写着两个字：“毛虫”
1） 分流这两年有个非常火的故事。一位国博的讲解员，接待某北京“重点”小学的学生时，问：“北宋后面是哪个朝代？”本意是想引出南宋，结果有个小学生答出“伪楚”，并精确地给出了张邦昌和赵构登基的时间点。于是讲解员感慨，精英家庭的小学生，素质反而更高，比你阶层高的人，比你还重视教育。
他的立论，对也不对。对是因为，素质上的差距，确是不争的事实。不对是因为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，教育最大的意义，其实并不是“提高素质”，成为优秀的人才。
想象一条瀑布，下有清澈深潭，一千条小鲤鱼，跃出水面，争夺同一个龙门。龙门对面，有个奔波儿灞，手里拿个小本本，记录高度值。也有个灞波儿奔，手里拿个小印章，是龙王亲手赐予他的。跳过去的，奔波儿灞就记个名单留档，灞波儿奔往他身上，“啪”地盖个印章。
跳起来之前，鱼身未分明，都是素人，不分伯仲。等到一跳，分野立刻显现出来。考770分，上上等人才，入TOP2，享年薪A7。“啪”一个章盖在身上。考560分，中上等人才，入普通一等大学，享年薪A6。“啪”考400分，300分，没有分，入中中，下下，不入流。“啪，啪，啪，啪，啪”
小鲤鱼们从此，便带着这个章，行走江湖。
仓廪实而后知礼节，提高素质，其实已经是非常奢侈的愿望。对于大多数小鲤鱼来说，教育系统最根本的作用，是分流。以至高权威者龙王的名义，完成对小鲤鱼的分层认定。从此以后，鱼便有三六九等。
对于龙王而言，考察的尺度，其实可以是任何内容。我喜欢跳高，就要求所有鲤鱼比拼跳龙门；我喜欢潜水，那就要求游得最深的鲤鱼获胜。但不论跳高还是游深，这个尺度掌握在我的手里，是最重要的。朕给你的，才是你的，朕不给你，你不能抢。而对小鲤鱼而言，龙王的章最重要。有章就是龙，没章就还是鱼。龙能去的地方，鱼就不能去。“您好对不起，我们工作原则上只招收985大学应届硕士毕业生”
这场考试最珍贵的，并不是由此带来的教育资源，以及个人能力的飞升，甚至不是圈子上的抱团结党，留存后路。而是你的身上，从此有一个“一等人才”的印章。凭着这个印章，这个国家，吱吱呀呀地运作着的儒的机器的每一个智能识别入口，将为你敞开大门。
所以为什么近年对于文凭的迷恋，已经到了一个狂热的程度。因为大家早已经看透了，这一张纸本身，远比它本应承载的内容更重要。“我是国家承认的一等人才”，承平年代，这就是最硬的通货。
2） 公平知乎er最喜欢讲的，是“富人阶层垄断教育资源”。减负都是骗人的。当学校无法提供廉价达标的教育资源，高考的目标却没有变，负担便转移给家长。只有有经济条件的人，才上得起私立学校，供得起名师补习班，顺利升入名牌小学，初中，高中，掌握伪楚与南宋之间的区别。像是玩一场“是男人就下100层”的游戏，层层跳跃，最终跳龙门成功。其他人的孩子，便只好沦为平庸，吞下固化的苦果。而这是不公平的。
夏天的黄桃好吃，我啃着桃核，一头雾水。为什么学校，必须“提供廉价达标的教育资源”给你。为什么普通小白领，要求A9的娃，跟你孩子上同一个公立小学。为什么A9培养孩子付出的时间精力金钱，要跟你一致，并且这个标准，还不能使你感到疲惫，感到贫穷。你想要培养最优秀的娃的同时，绝不能降低一点点生活质量。
讲道理啊，大佬。你都懂得不能依靠扶贫金来生活，要自己当高管。怎么到了教育，就还幻想公平分配呢！国家的义务是托底。保证穷困地区义务教育普及，放牛娃不需要在教室外旁听，女娃不用为了弟弟辍学。任何人没有义务为你提供，会讲授“伪楚”的高级历史教师，帮你成为“一等人才”。若想学“伪楚”，那是你自己的需求，请捆好肉干，自行另请高明。
优秀的教育，本来就是稀缺的资源。既然是资源，那么就一定存在劫掠。所以它来到最有力量的人手中，才是最公平的。教育的成本，本就极其高昂。唯有经过最优秀的训练的孩子，才有资格享受到最好的人生道路。而不同实力的家庭，必将无法在同一条跑道上竞争。
而知乎er想的是什么呢？只要把自家哇哇乱叫的小孩子，丢进家附近的普通教室里去，他便可以与A9子弟共用同一个老师，同一套学习方法，并且两个小孩子同答一张卷纸。要么都知道伪楚，要么就都不知道。然后，在这场“公平”的考试当中，他的孩子还可以因为“聪明和努力”，成功击落A9子弟，拿到唯一的“一等人才名额”。要潘金莲守节都比这靠谱啊！
觊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，是野心。若又不肯付出努力，则是贪婪。后者非蠢即坏，因为无论有意还是无意，他都忽略了，自己想要的东西的对价。不公平的，又岂止这些。与知乎er们想法迥异的是，其实“考试”本身，便是最大的不公平！“人生而平等”，这是权利上的平等，“天赋零权”。但没人说过，人的能力生而平等。各人受气有别，禀赋不同，生来本就有灵有拙，有美有丑，有善有恶。刘亦菲天生貌美，梵高是生来的画家。马云读书不行，可他会做生意。姚明两米高的个子，不打篮球是浪费。王思聪投胎有方，站在别人的终点线上。他们有天赋的珍宝，每个人如果找到最恰当的位置，都可成为人中龙凤。
如今小白领们却要求，鉴定人才的方式，只有考试一种。他们要刘亦菲，梵高，马云，姚明和王思聪，与自家宝贝乖儿子，一起坐在教室里，每天解圆锥曲线方程式，脑袋里塞满“无中生有是隐性，隐性遗传看女病”“三长一短选最短”“奇变偶不变，符号看象限”等等辣鸡解题技巧，除了分数以外，大脑一片空白。最后他们儿子由于聪明又努力，赢，成为A9。刘亦菲梵高马云姚明思聪全部输掉，给他们儿子端洗脚水。
美女不准依靠美貌，富家子弟必须从头再来。美貌和财富有何用，成绩不行，没知识嘛。只有我，名校毕业，多才多艺，才有资格攀上金字塔尖。
这个倒不是贪婪。我们另有一种说法，这个叫做流氓。
对资源的争夺，由古至今，客观存在，永远不会消失。人类社会里，竞争也从来不是单一维度上的公平决斗。决斗自有它的仪式感，但真正想要杀死对方的人，永远不会试图遵守规则。他们会投下毒药，丢出暗器，埋藏弓弩，买通奴仆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，多维度地打击敌人。
知乎er想要的那种东西，不叫公平，而叫特权。
所有人在同一起跑线上，那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！
3） 毛虫
我小时候喜欢看《昆虫记》，法布尔发现毛虫有排队的习惯。于是他将一队毛虫，引到花盆边缘上，让它们开始绕圈。可怜的毛虫们，便绕着花盆一圈，一圈，一圈，一圈，一圈地爬行起来。一共爬了355圈。直到有一只毛虫绕晕了，从花盆上掉了下来，其他的毛虫才得救。
我看见知乎上一千个问题，如同一千只毛虫张大无牙的口器，吱吱地嘶喊同一句话：“我吃不到好树叶，就爬不上花盆，我爬不上花盆，就无法超越其他的毛虫”
“不补习，就没办法幼升小，小升初，高考上C9，留学藤校，归国进投行”
成功道路万万条，知乎er却最偏爱教育。原因很简单，只有这一条路，是一眼便可以望得到终点的。只要按部就班去做，一定可以得到一个确定的结果。
如果你是高考状元，那么一定可以拿到“一等人才勋章”，从此翻作人上之人。而成为高考状元的方法，也几乎公开，刷题+天赋+争夺优质教师就可以了。法乎其上，得乎其中，就算天资普通，倘若肯痛苦刷题十二年，也大致可以混个中上。毕竟天资普通，又想要中上，那除了痛苦值，你也没什么可以饲喂高考之神的了。
害怕失败的人，是最热爱“确定性”的，为此他们不惜支付三倍对价。
更重要的是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的天赋在哪里。事实上，大多数人，原本就没有天赋。因此普通毛虫，是一定要跟随着某个特定的路线来爬行的。否则他们便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，该做什么。反正没有头绪，那么一圈一圈，跟着大家一起爬花盆，当然是最让人安心的选择。
也正因为没有天赋，他们对学历的含金量的变化，是最敏感也最恐惧的。对于985的关注、讨论和焦虑，几乎是知乎独有的现象。考不上985怎么办，为什么考上985还是找不到好工作，我985你们为什么不来尊重我，985现在贬值了吗。
因为这些牛皮哄哄的“一等人才”，其实心里也清楚：自己毫无价值，之所以未来可期，全都是因为身上那方985的印章。倘若印章的颜色消磨，边界模糊，那可就真的泯然众人了。那当年点灯熬油刷题，受的那些苦，不是白白打水漂了么。
所以他们一边哭喊，“穷人不能考上985，就是社会固化”一边捍卫，“985的个人素质一定更高，出路一定更好”内部还要互相撕咬，“我是一流985，你是末流985”梅香拜把子，这有什么好比的。真清北复交的，谁会说自己是985啦。
4） 心愿我看见一千只毛虫，在花盆边沿上，互相玩超车游戏。转得累了，大家就默默合起小爪子许愿。最大的心愿，当然是希望这个世界永远如花盆般平整，只有爬得最快的毛虫，才可以得到胜利。“谁也不许变成蝴蝶”
（我是军师，大祭酒，2018年7月20日晚）现在这个社会，学历就是个敲门砖。就业也好，落户积分也罢，必不可少。提供一个好的学历提升渠道（哪怕你是个中学学历也不怕），门槛低，不占用你工作的时间,扫码加微信Shuidi021，备注“水库论坛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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